Simplicité 簡單

To love oneself is the beginning of a lifelong romance. 

愛自己就是開始一場延續一生的羅曼史

Oscar Wilde

王爾德

這幾天, 剛回到人群中的我, 為了一點點的小事而困擾著. 這是一件跟朋友間相處的極小極小事件, 整個過程, 也不過是常常自己說的話對方沒有反應, 讓我感覺到自己在關係中有種索愛而得不到的難受.

起初, 我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的不開心, 只是知道自己難受到開始有點憤怒, 憤怒到我竟然當場雙手交叉胸前, 轉過身去, 看也不看這個好朋友一眼. 雖然這個動作只維持了三秒鐘就恢復正常, 但內在體驗到好大的情緒體.

事發後的這幾天, 其實, 對於「關於我的是什麼」我一直都沒有找到答案, 索性, 依著一個好姊妹給我的建議, 先收到「左邊第二個抽屜」裡放著. 然後, 我們就開始漫無目的的談天說地, 天南地北了聊了許多, 談話中, 我突然被一個點打到. 她跟我提到，我們都看不見自己的美好...

當下其實我有點感受, 卻不是那麼明顯, 好像有些什麼慢慢冒出來, 但仍需時間醞釀...

今天早上, 我回想起一件事情, 一個我童年的記憶, 一個關於「我覺得自己醜爆了」的故事...

因為遺傳到我老爸的深色皮膚, 我一出生就是個小黑妞, 加上小時候愛吃糖又不刷牙, 滿口乳牙全部蛀光. 更經典的是一頭自然捲又黑又粗又蓬的頭髮, 因為貪玩不想浪費時間整理, 我都是直接30秒綁成一束馬尾, 簡單又方便. 

我從不覺得美, 但也從未覺得不美又如何, 因此, 從幼兒(可能是兩三歲還在學走路)時期的我, 特別愛在鏡頭前面扮鬼臉, 我的大伯父更直接幫我取了綽號叫做「阿醜仔」(請用台語發音). 我就是這麼過著到處撒野, 自以為伸張正義的跟男生打架, 當班長卻帶頭跟我們認為小心眼而惹人厭的老師嗆聲...

大約國小三四年級的時候, 我家隔壁搬來一家新鄰居, 其中, 這家子的大女兒跟我同年. 她是個皮膚白裡透紅, 有著一頭長髮燙捲的女孩, 指甲總是修剪得整整齊齊, 衣服合身可愛, 聲音甜美而細膩. 簡單來說, 她就是一個公主, 一個完美善良的小公主.

我跟她非常的要好, 一起上課一起放學, 一起寫功課, 一起吃晚飯, 做甚麼事情都一起. 她的弟弟妹妹跟我的兩個弟弟也都相處得很愉快. 我們六個人就像是一個小團隊, 帶著他們家的一隻叫「乖乖」的小白狗常常到公園去跑步, 打球. 過了兩年, 他們搬家了. 我們分開了好久...

在我上國中時, 我們有次重逢, 合拍了一張照片, 就是那一次, 兩個人站在一起, 而我除了跟好朋友重逢的喜悅之外, 唯一的記憶就是, 又黑又瘦的我, 在國中的髮禁之下「醜爆了」!!

之後, 我日子照過, 男朋友照交, 直至今日, 即便儘情的體驗生命各種精彩萬分, 但底層的我, 總是覺得自己是黑的, 醜的, 粗魯的, 俗鄙的...我不斷的投射美好的, 溫柔的, 親切的, 甜美的各式形象, 在我身邊的人身上.

我既渴望於這份美好, 又不屑於成為這份美好. 

從學校畢業的十年來, 因為長時間坐辦公室, 又沒太多戶外運動, 再加上慢慢開始學會保養, 學會化妝, 選擇燙直頭髮, 學會打理自己的形象與外表, 並且開始透過舞蹈重新經驗自己的身體, 我從各種肯定中, 發現了自己的美麗, 我開始相信自己是美麗的, 我也以為我開始真正的愛著自己, 認同自己.

然而, 在南法的艷陽下, 我曬回了最初的膚色, 變回了剛出生的小黑人樣. 天啊, 我發現, 我開始沒有安全感, 開始出現不愛照鏡子, 害怕看到自己的影像的狀況. 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讓我精神緊繃, 清明全失, 只留下自己與情緒, 遊走在得與失的邊緣.

直到此刻, 我發現, 這底層對自己的不認同, 才是我索愛卻得不到的痛苦來源, 才是我匱乏的來源.

我以為我所謂學會的愛自己, 原來不過是在某種對外在美麗的體驗中, 透過外在的其他人的肯定, 所得到的結論. 事實上, 當這些我心目中美麗的標準從我身上失去的時候, 我也同時失去了對我自己的肯定. 

原來, 我對自己的愛, 一直都是假的.

我從來沒有對自己真正的認同過, 也從來沒有真正的有自信過, 而這些不認同, 牽動著我生命裡的每一個發生, 每一個關鍵的過程, 甚至是我的每個行止坐臥, 我的每個對「他人對我的看法」的在乎!!

這真是個好大又好驚人的發現, 而更有趣的事情是, 這個發現, 讓我真實的放鬆下來, 放鬆下我的每個緊緊抓住不放的渴望, 包括我的友誼, 我的原生家庭, 以及我的親密關係, 那個永遠害怕拋棄跟被背叛的恐懼. 

今晚, 重新體驗著自己再一次回到中心, 看著素顏, 雀斑, 黑眼圈, 黝黑卻神采奕奕的自己. 很大的感動與喜悅, 以一種萬夫莫敵義無反顧的強大力量, 擁抱著自己. 

很高興認識你, 親愛的茱里牙~~

PS. 影片是多芬最近的一支很動人的形象廣告, 分享給大家.

Namaste, my dear friends